赛老师

候鸟①

/文◎赛老师/

民国。 

简言是个命苦的，死了爹娘，又生在上海。要不是歌剧院的老板看她有几分姿色，肯让她来他这儿混口饭吃，简言早就饿死街头了。 

“大世界”是全上海最大的歌剧院，却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，一楼招待些没什么背景和势力的老百姓；二楼来的，都是些军官，少帅，商会的老板，是整个大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。正因为身份尊贵，二楼几乎抢占了所有好的位子，楼下的一切都看得真真切切。 

最近上海是有些动静的，听说整个上海最大的商会——东华商会之首，要从南京回来了。这个东华商会的老板，当年可是风云人物。几乎垄断了整个上海的烟草，药品，胭脂，大到军火，小到纺织品，让商会在短短几年内，赚的盆满钵满。只是后来去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南京，听说他要回来，这事在上海刮起了一阵大风。 

这样一号人物，他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 

王俊凯。 

他叫王俊凯，一挥手就能把上海搅得满城风雨。这样一个大人物，量是那些军官啊，司令啊，也不敢轻易得罪。可谁也没想到，这位大人物，回上海第一件事情，就是进了“大世界”的门。 

当时简言正在台上低声浅唱那首《岁月》，空灵清澈的声音遍布整个歌剧院。似是来人队伍太过庞大，又或是老板那副低眉顺眼的表情，简言一向低着的头稍稍抬了那么一抬。 

估计又是哪家的官爷，来头肯定不小。 

人群簇拥着那位“官爷”，一大票人呼啦啦的上了二楼。不一会儿，除了那个大人物，所有人都下来了，一楼瞬间变得有些拥挤。好在客人不多，并未有人、也不敢有人提出异议。 

老板在台下给她使了个眼色，示意她楼上那位贵宾来头不小。简言淡淡的收回目光，继续唱那首《岁月》。

楼上的人把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，并未多言语，叫门口的侍应生端上来一壶茶。 

不一会儿，简言被替换下了台。老板把她拉到化妆间，递给她一套新的长裙，样子端庄华丽，是昨天才定做出来的，是要给大世界的头牌——红玫瑰穿的。 

红玫瑰是最早来大世界的歌女，体态丰满，也确实漂亮，自打简言来了以后，她就总觉得简言占了自己的位置，处处给她不顺。简言也不计较，她跟大世界老板的那点事儿，简言心里清楚的紧，为了自己的饭碗，简言也不当面和她起冲突。这不，恃宠而骄，仗着自己和老板有那么点儿关系，红玫瑰今晚又没来上班。 

不一会儿，花妈妈进来了。花妈妈是隔壁春风楼的老板，和大世界的老板合伙做生意，每晚听完歌剧的客人们，有钱的总会进春风楼里快活快活。简言当然知道这背后什么交易，花妈妈几次想要简言入伙，简言都没答应。她知道，去了春风楼，身体就不是自己的了，就会变成那些富商、官爷们的玩具。 

“我们言言啊，唱歌好听，长得又漂亮，不知道要勾了多少上海男人的魂儿啊。” 

花妈妈一边说着，一边把简言身上那不太体面的演出服扒下来。简言羞得直躲，毕竟这么大的姑娘了，身体还从未被人如此触摸和直视过，女儿家的害羞和纯情，是骨子里的。 

“还害什么羞啊？我可告诉你，今儿个外头那位爷，甭说你我了，司令官也不见得得罪的起啊。你要是入得了他的眼，你想想你下辈子吃喝，还用得着愁吗？”华丽的衣服套进女孩柔软细滑的身子里，花妈妈力气用的大了，腰身一片绯红。 

简言挣扎着，“可我不想要富贵的生活，我有吃喝就行了！那些卖身子的事儿……”简言目光不止局限于次，她想离开这儿。 

“呦呵，言姑娘，这话可说不得。你不想要富贵的生活，你老板想要，我想要，你老板要不是当初看你可怜让你来大世界唱歌，你现在早就是上海街头的冤魂野鬼了！你以为你还有的选？乌鸦还知道反哺呢？你活生生的黄花大姑娘，这点恩情不至于记不得吧？” 

言语间，那条裙子已被套在了简言身上，细细的吊带挂在她肩膀上，简言冷的一颤。“再说了，你把你的身子供给外面那位爷，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！怎么敢说出卖身子这种话！以后莫要再说了！”

屈辱。简言只觉得自己好屈辱。为什么自己没投个好胎？为什么自己的命运要掌握在别人手里？ 

脸上的胭脂水粉抹了再抹，花妈妈亲自给简言化了妆。再一照镜子，饶是花妈妈都有些嫉妒。这么漂亮的女人，白瞎了不知道利用。 

“别哭丧这个脸！多笑笑！一会儿可给我好好唱！”花妈妈暗戳戳地掐了一把简言裸露在外的腰，似是警告。简言疼的差点溢出眼泪，但还是憋了回去。 

大世界的老板一看简言这幅美丽的姿态，对着整个剧院宣布:“有请大世界的头牌！简言小姐为我们带来歌曲！” 

简言怔住，她什么时候变成头牌了？来不及想，就被推上了舞台。

今晚，她是要为他歌唱的。